說我愛你的時機
00:04(一)
戀情還在剛開始階段的時候,
兩個人都還在猜測彼此的距離跟心意,像是很在乎卻又有點若即若離
遠距見面的時間怎麼規劃都是太少,年輕的時候一點也不怕黏膩
有一天早上起來的時後:
「昨天半夜我突然爬起來,也沒辦法馬上睡著,然後我就一直看著你的臉,偷偷搔你的眼睫毛、鼻子、下巴,你皺了眉頭打了一個噴嚏,我馬上把手收回來還笑出聲,結果你都沒被吵醒耶。」
「你很幼稚(大翻白眼)」
「你沒被吵醒啊~而且我醒來能看到你,開心得好不真實」
小時候真的不明白某些行為與情境的重量,有多麼難能可貴,甚至後來的日子裡讓不安去索愛,去要求口頭上安慰承諾,以為 say you love me 是一種撒嬌。
過了非常非常久的日子,久到記憶變的稀薄如水,才驀然意會過來那個早上他眼裡的笑靨,還有幼稚的搔癢與寵溺賠罪的擁抱,是一種再也無法被複製的真摯告白,關於多麼在乎與喜愛,表現的生澀可愛。
也是歲月流逝,才理解說出這樣一句話即是放下保護網,正式授與對方可能傷害你的武器。
可能不被同等回應的焦慮,現況平衡打破又要裝作若無其事。要付出的心力成本太多,只有初出江湖才有資本大膽付出。喜歡一個人,曾經可以單純不帶目的性的訴說,無所顧忌,還沒有嘗過難堪與自我消化情緒的滋味。
之後開始掛在嘴巴上的,我愛你,你愛我嗎,你愛我吧?沒有一次跟那天早上一樣深刻。
(二)
凌亂的床單,蒸氣還氤氲繚繞,踏出浴室的時候看到他把西裝穿回去的樣子。
枕頭還有餘溫的時候就要走了,內心湧上一陣不捨。很久不曾對於誰的離去感到悸動,或是真正在談話中感受心的距離低於安全值。
是的,安全值,現在對於情感牽動甚至是不適的,再也不詢問,也知道自己負擔不了付出的成本。這些年曾經在乎的失去自我,喜歡的放下自尊,愛情戰爭裡下賤的俘虜,怕了也終於學習收山歸隱,一切理性分析,就讓人們去打打殺殺,留給這裡平靜無波。
「可是談戀愛就不可能不受傷害耶」某次在東京居酒屋裡,日本好友說。
不知道是不是水蒸氣,還是西裝的味道,還是終於相處那麼久之後的微弱坦白,開始感受得到他也同樣不適、但挪開保護網的跡象。有時候忍不住感嘆現代人到底有多麼不容易脫掉自我保護的窠臼?要多少次來來回回去試探掩飾?然而身為同路人我無法置喙。
從後面抱住他,話哽在身體裡,感覺得到那股害怕從胃到喉嚨的遲疑。然後大腦的理性在咆哮,你不要說,會後悔很久,這個建構的堡壘在說出去的那一刻就會徹底崩解。
「 T ,我愛你」
那一瞬間其實只有自己知道,之後將會所有兵敗如山倒的妥協,立刻清晰可見。事發前後的情境立刻像電影大螢幕投射播放,交出自己真心之後的絕對風險,但已經無法阻止。
其實很害怕,不敢看他,只能緊緊抱著感受皮膚透過布料輻射的熱度。T 愣了一下。
「Silly , I love you too」
我們不再擁有一直凝視愛人臉龐的時間,那是一種奢侈。我們也不再擁有一個又一個傷心流淚的夜,第一次傷到見骨,之後再也不敢放任自己走到內在寂寞深層的阿修羅場。然而我們還是沒辦法控制自己摧毀自己的保護城牆,回應內心真實的感受,即便時不我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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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從來不想跟你要什麼」
Hey,真心比世上任何事物,都更昂貴並無可取代。不過也是沒人拿的刀槍抵在脖子上,說到底都是自己心甘情願,承擔,輸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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